“哦,你不喜歡嗎?那對不起!我同學黃大仙在公安部信息科工作,他提起過你,說你是難得的人才。”詩晴話接得很快,可是還是引起了方健的咳嗽聲。她馬上住口,心里直罵自己,在派出所的時候野慣了,還真有點兒不習慣刑警大隊的嚴肅。
大家都停止了調侃,方健又依次介紹了隊員老余和小張,最后他宣布,“現(xiàn)在我正式通知大家,故宮博物院館藏珍品失竊案正式重新啟動,我們將其命名為‘12·26案’,大家知道這代表著什么嗎?”
在座的數(shù)人都明顯地嚴肅了起來,大家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,這個日期正是林齊斌犧牲的日子。詩晴緊緊地攥著手里的檔案袋,她再一次發(fā)誓,一定要對得起自己的所長!
接下來,由方健簡單回顧了案件的來龍去脈,尤其重點放在了三十年前的舊案。輪到詩晴,她先是把最近所有的收獲和大家做了匯報和總結。接著,她請示了方健,“陳屹嚴寫給王力鵬的信,提到了對真品藏匿處的推測,能否在這里先給大家看一下?”
方健點了點頭,再次強調,“目前雖然所有的推理都指向了李珗先生,但我們仍然沒有直接的證據(jù)。唯一可以肯定的線索來自白婉瀅的交代,那就是朗宮贗品的來源。所以,下面的分析僅限于幫助大家縷清思路,我要求所有人保密。在沒有更充分和直接的證據(jù)被找到之前,任何人不得隨意透露今天的內容。大家都明白了嗎?”
看到所有人都已經(jīng)點頭,方健示意詩晴開始演示。詩晴點擊開電腦里的文件包,調出了那封信的掃描文件,直接把信投影到屏幕上。
只見略顯斑駁的普通信紙上,剛勁有力的鋼筆字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起。字不算漂亮,但很工整,內容不多,只有兩頁。
“老王:請允許我依舊這樣稱呼你,雖然你再也看不到這封信了!
我是陳屹嚴,但我更喜歡現(xiàn)在的名字方悔,就如同我的一生一樣,方知后悔已經(jīng)晚了。我是個懦夫,對不起你,對不起檔和國家的培養(yǎng),在大是大非面前,我選擇了逃避。
而且,如果我的逃避,可以換取我的家人平安,也算是有那么一丁點兒心安了。然而,我始終對婉瀅的不信任和傷害,早就毀掉了我們的愛情。等到曉曉走丟,我才終于明白,這就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。因為那一天,我本來答應和婉瀅一起去動物園,帶兩個孩子散散心?墒,惡魔在我心里作祟,我因為一件小事和婉瀅鬧了別扭,拒絕了出門。等到婉瀅帶著孩子們走了,我居然跑去和別的女人鬼混。
我厭惡自己,厭惡這個畏畏縮縮、背信棄義的男人,我痛恨自己,痛恨這個小肚雞腸、薄情寡義的男人。當我面對婉瀅悲哀絕望的面孔時,我知道一切都已結束,無法挽回。我本想結束這卑賤的生命,卻還是懦弱到下不去手。
于是,我選擇了離開。我突然想起以前當兵時呆過的地方,那片貧瘠的偏僻山區(qū)。我從未如此肯定,那里就是我的歸途。我去了,在無欲無求中,在教書育人中,我的心靈最終獲得了寧靜!
從去年開始,我的身體不行了,醫(yī)生說我的肝臟已經(jīng)到了硬化的晚期。從那個時候開始,我的心里就有一種強烈的、想要回家的渴望,我也又一次看清了自己。原來,我是如此深刻地愛著婉瀅,我又是如此深刻地害怕失去她的愛!即便到今天,我始終不知道事情的真相,但我愿意選擇相信婉瀅。如今,一切的后悔都沒用了,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得到她的原諒!還有,我們的女兒曉曉,我堅信你還活在這世上。在一個普通溫暖的家庭里,健康快樂地活著!爸爸對不起你,不敢奢望你的原諒,無論我活著還是死去,我都會祝福你平安幸福!
老王,你看我啰哩啰嗦地說了這么多,說的都是我自己的錯,讓你笑話了。你別急,人老了,就是這樣,一回憶就停不下來。我知道我欠你一個說法,或者說一條線索,我應該早就告訴你。如果那樣做了,你就不會……唉,現(xiàn)在這樣想,也是無濟于事了!
婉瀅的老師是李珗先生,這你是知道的。那些畫是他安排婉瀅畫的,婉瀅并不知情,你一定要相信。我和婉瀅結婚的時候,她給了我一塊玉玨,說是老師交代的,是一對玉玨中的雄玨,她則拿著另外一塊雌玨。她還說,這對玉玨會保佑我們一家人的平安。其實,我是不相信這一套的。但是,婉瀅的出身不一樣,我也就隨了她的意愿。
我并不熟悉她的老師,只是偶爾見面。所以,在他臨終前特意要單獨見我時,讓我很是吃驚。那時候的他,被嚴重的心臟病折磨得幾乎不能正常地說話,喘氣的聲音好像拉車的老牛,聽著嚇人。后來,才從醫(yī)生那里知道,那是肺水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