別人都聽出來姥姥的話中之意,但沒辦法,我的小姨就是這般的固執(zhí),不是真愛,她不要。
小姨畢業(yè)于我們這的一所師范學(xué)院,畢業(yè)后按照姥爺?shù)囊庠搁_始考教師,原以為像小姨這樣聰明認學(xué)的孩子,一年肯定就能考上了,但沒想到小姨這一考就連考了三年,而且三年全都沒考上,當她第四年再要去報名的時候,姥爺卻阻止了她,姥爺無奈地對小姨說:“既然你考了三次都沒考上,我看就算了吧,你本無心去考,就算考上了,怕以后也只會背上個誤人子弟的名分,別報名去了,留著報名費作你這個月的盤纏吧,以后的你自己想法去吧。”
小姨總算如釋重負,同時她也向姥爺坦白說之前的考試她都故意少寫一道大題。那年小姨二十五歲,拿著僅有一百塊錢的報名費活了一個月。我媽媽說她當時也偷偷給過小姨錢,但都讓小姨給拒絕了,她那個倔脾氣誰也治不了,于是也沒再管她,也正是因為那一個月沒人管她,小姨卻步入了人生的正軌。
她憑著自己多年自學(xué)的美術(shù)功底,進了一家雜志社當了名圖片編輯。
一個月后小姨拿著兩千塊錢跟姥姥說:“這是我這個月掙,以后每個月我都給你而且還會越來越多。”
姥姥瞪著大眼睛問她這錢這么來的。
小姨說,放心全是我的血汗錢,都清楚著呢。
姥姥說,不要,你還是自己拿著養(yǎng)活自己吧。
小姨說,我掙了四千,你兩千,我兩千,正好。
姥姥問,你干什么去了,第一個月就掙了這么多?
小姨說,一個雜志社的編輯。
姥姥將信將疑地把錢收了,其實是想幫她攢著當嫁妝錢。
后來媽媽告訴我,其實小姨第一個月只掙了兩千五,她用五百塊錢又過了一個月。
我說,那她為什么還把錢都給姥姥。
媽媽說,你小姨覺得她對不起你姥姥和姥爺對她的良苦用心。
要說姥姥和老爺對小姨的良苦用心,我倒也聽媽媽常跟我提起,她說小姨填報高考志愿時,寫得并不是她后來畢業(yè)的那個所師范學(xué)院,而是一所離家有四個半小時硻n痰拇笱,她想学袛伵矚⑧,她一謳旁来的X竿褪潛弦島笞鲆幻嗉,与文字为生?衫巖煌猓笛峭嬉庖壞愣疾惶導(dǎo),你久摟栗rΓ院蠛鎂鴕擔(dān)埠謎葉韻蟆?/p>
小姨說服不了姥爺,最后把志愿表全劃了重新寫,可能是由于賭氣,一張紙就寫了姥爺讓她報的那所師范學(xué)院,之后就跑去廁所抹眼淚。我的小姨在那時就知道憑她的成績肯定能考上師范學(xué)院,若沒有意外的話,她往后的命運就是一名人民教師了。想到往后的日子將要與她的夢想背道而馳,她就難免心生怨氣,整個人看起來都是苦的。媽媽說,小姨上大一那會,嘴角是向下垂的,成天面黃肌瘦的,沒一點想笑的意思,再加上她那么瘦高的個子,和一頭男生似的短發(fā),遠遠看去,就像個非洲難民。
“非洲難民”在那段時間里很少言語,也不去交新的朋友,成天在校園里背著個大紅色的書包來回游蕩,很晚才回宿舍,也不跟舍友有所交流,收拾完自己就上床睡覺,不說夢話,也不會打呼嚕,整個人都是死一般的沉寂,搞得周圍的人都以為她有病,偏偏在那個時候,她又把自己的網(wǎng)名改成了“自閉小青年”,好像故意提醒別人似的,她有病,誰都別跟她玩。可悲的是,明明大多數(shù)人都不相信的,但還是決定離她遠遠的,儼然小姨在別人眼里成了怪物,或許她也是這么以為的,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后,她又把自己的網(wǎng)名改成了“怪物小二”。